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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回 大結局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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歹也當家做主一回了,但哪怕只是封個最末等的更衣答應之類,也比如今不明不白的來得強啊!

所以乍然聽得皇後娘娘召見,幾人都是欣喜若狂,只當宇文承川和顧蘊終於想起要冊封她們了,忙各自收拾一通,便隨來人急急趕到了坤寧宮。

卻沒想到,等待她們的不是冊封,而是遣散出宮,哪怕皇後娘娘都賞了銀子,還準她們將這些年的積蓄都帶出去,那也是從天上掉到地下,她們除非是傻子,才出去呢!

當下都哭了起來:“皇後娘娘,臣妾們生是皇上和皇後娘娘的人,死是皇上和皇後娘娘的鬼,求娘娘別打發臣妾們出去,臣妾們只想偏安一隅的平安到老而已,絕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的,求皇後娘娘開恩。”

尤其是王才人劉才人兩個宮女出身的,就哭得更淒慘了,留在宮裏,好歹她們也是主子,怎麽也不可能短了她們的衣食,還有人伺候,唯一的缺點,只是得守一輩子的活寡而已;可若是出去了,她們無依無靠的,縱有銀子,也未必守得住啊,運氣好些,能嫁個稍稍好些的男人,運氣不好,遇上個靠不住的,到頭來十有*是銀子守不住,自己也保不住,那還不如留在宮裏守一輩子活寡呢!

聽得顧蘊皺起了眉頭,她的確忘記了這世上不是每個女人都能自己立起來,便靠不上男人,也能靠自己的,那將她們幾個放出去,的確有可能不是在幫她們,而是在害她們了。

可將她們一輩子留在宮裏又算怎麽一回事呢,且不說她們得守一輩子的活寡多可憐,旁人見宇文承川後宮多少還有幾個人,也定會一直存著非分之想,繼而變著法兒的往他後宮塞人的,他們尤其是她,豈不是隔三差五就得被膈應一回?

倒不如一勞永逸,一開始便從根子上將問題解決了,讓所有人都看到他們夫婦的決心,以後自然便不會再有這方面的煩惱了。

顧蘊思忖著,問起旁邊的白蘭來:“本宮記得,前兒大將軍王妃進宮時,無意說過如今遼東鐵騎的將士們好些都娶不上媳婦兒的?你這就打發人去一趟榮親王府,讓大將軍王妃問了大將軍王,盡快幫著理一個大致的名單出來,那三千放出去的宮女裏,不是有好幾百不是家裏沒人了,就是連家在哪裏都忘了,不知道出去後該何去何從的嗎?若她們願意嫁給遼東鐵騎的將士們,豈非皆大歡喜?”

亦連王才人劉才人並先帝後宮那些未曾侍過寢的低階妃嬪們的終身,都可以一並解決了,以她們的品貌出身,自然是要嫁將官們的,一過門便有誥命加身,也算是極好的出路了。

大將軍王妃便是丁氏,宇文策這幾年南征北戰,替朝廷立下了汗馬功勞,只他已是親王世子,又暫時還沒有兒子,封無可封,所以先帝在位時,便只是破格封了他的長女為郡主,並不曾封賞他。

等到宇文承川上位後,立時便封了他為大將軍王,言明待榮親王百年後,宇文策仍做他的榮親王,世襲罔替,可謂是所有封賞裏的頭一份兒了。

至於遼東鐵騎,則是這幾年才由宇文策一手一腳建立起來的直屬於宇文承川的嫡系部隊,如今已是整個大鄴裝備最好,戰鬥力最強的軍隊了,裏面的將士都全靠的是自己的真本事晉升,並不是任何人想進就能進的,所以出身底層的占了絕大多數,自然光棍兒的數量也是蔚為壯觀,故顧蘊有此一說。

“是,娘娘。”白蘭便忙應聲而去了,顧蘊這才打發了仍哭哭啼啼的馬良媛等人,認真思考起整件事的可行性來。

☆、君臨天下(七)

待稍後宇文承川回來後,顧蘊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他:“……如此既能讓遼東鐵騎的將士們知道皇上心中始終有他們,事無巨細都想著他們,讓他們越發的忠於皇上,將來越發沒有後顧之憂的上陣殺敵,又能讓數百宮眷宮女終身有靠,豈非一舉兩得,不,一舉多得?就是要委屈皇上,以後只能長年累月的對著我這一張臉,慢慢兒的還不定得怎生膩味呢,不過出了先皇的孝期就可以選秀了,還是三年一選,只要皇上有那個心,也委屈不了您的。”

後面的話又嬌又酸,雖是開玩笑,多少也帶出了幾分顧蘊內心的真實情緒來,誰讓她的男人如今是皇帝了呢?

顧蘊雖不覺得宇文承川當了皇帝,就不再是自己的夫君,而是君夫,得先是君,後才是夫了,架不住平大太太與祁夫人等真心關心她,真心為她著想的人都急得不行。

還在先帝大喪期間,便不下數次忙裏偷閑的勸她、提醒她:“娘娘如今可不能再似以前待皇上般隨意了,凡事都得想在皇上前面,做在皇上前面,能不為皇上添麻煩,便盡可能不添任何麻煩,反而要加倍的替皇上分憂解勞,讓皇上知道您是舉世無雙獨一無二,無論任何時候,都是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的才是,如此再憑著以前的情分,娘娘與兩位殿下方能永無後顧之憂!”

顧蘊知道大舅母和大伯母們的擔心,也明白她們的想法,若宇文承川一直是太子,再不然只是個閑散宗室,她仗著多年的情分和娘家外家的勢力,自然能求仁得仁,一生一世一雙人。

可偏偏宇文承川從來不是閑散宗室,如今更是成了皇帝,那她當然不能再奢望他餘生只守著她一個人過了。

另一方面,大舅母與大伯母都生於世家嫁於世家,打小兒見慣了這樣的事,看得自然也比尋常人透徹,於她們看來,女人算什麽?說到底不過只是玩意兒,是男人制衡撒歡的東西罷了,只要不動搖到自己的地位,不威脅要自己兒女們的利益,又有什麽大不了的?!

顧蘊不願意相信宇文承川是那樣的人,也接受不了他有朝一日會成為那樣的人,當著平大太太與祁夫人的面兒,便說的是:“皇上不是那樣的人,我自己的枕邊人,我還能不知道麽?大舅母與大伯母只管放一百二十個心,你們擔心的事,絕不可能出現的。”

然她又怎麽可能絲毫不將這話聽進心裏去,又怎麽可能絲毫沒有擔心與害怕?那她與宇文承川這十幾年的感情,也不叫真感情了。

沒有刻骨銘心的愛,自然不會患得患失。

所以顧蘊這會兒當著宇文承川的面兒,到底還是忍不住將自己心裏的酸澀和患得患失帶出了幾分來,沒道理就她一個人難受,他卻沒事兒人一樣,甚至壓根兒什麽都不知道罷?那也太不公平了!

宇文承川被顧蘊嬌媚的一瞪瞪得心裏直癢癢,他剛接手朝政,縱以前也一直奉旨監國,到底只是監國,與如今凡百事務都得乾綱獨斷還是有很大的差別,以致他連日來都忙得腳打後腦勺,別說與顧蘊親熱溫存了,連像現下這樣,夫妻兩個聚到一塊兒安安閑閑說話的時候都少。

當然,如今尚在先帝的熱孝期內,他與顧蘊理當以身作則,也的確什麽都不能做。

是以深吸一口氣,將心裏的火壓下後,宇文承川方正色點頭,讚許道:“蘊蘊你這個主意倒是好,總不能讓遼東鐵騎幾萬將士都打光棍兒才是,便是放到朝堂上去說,當也不至有人敢公然反對,朕的嫡系人馬,難道還不許朕稍稍偏向他們了?於那些無依無靠的宮眷宮女來說,更是行善積德,讓她們在宮裏荒廢了這麽多年的青春,已是有傷天合了,再讓她們繼續荒廢下去,直至老死,誰沒有母親,誰沒有女兒,誰沒有女性晚輩的?推己及人將心比心,想來也不會有人反對。”

只要朝堂上沒人敢反對,私下裏便也不怕有人就此詬病蘊蘊,說她善妒或是借機清除異己了,皇後娘娘一心為公,一心向善,誰敢有二話,有這樣宅心仁厚的國母,難道不是大鄴江山和萬千臣民的福氣嗎?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遼東鐵騎再是宇文承川的嫡系,那也是宇文策一手一腳建立壯大起來的,如今兄弟兩個君臣相得當然沒的說,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哪日他們就漸行漸遠,直至徹底的君臣決裂呢?當年先皇與罪臣林永繼之間的兄弟君臣之情,難道打一開始就是假的麽?

所以有這樣施恩於數萬將士,讓數萬將士知道該真正效忠於誰的大好機會,宇文承川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他固然不想讓自己重蹈先帝的覆轍,到頭來近乎眾叛親離,可該用及帝王心術時,他也不會手軟,這不是悲劇,恰恰是為了防止將來悲劇的發生,他既已在其位,自然要做自己身在其位應做的事。

他更不想失去宇文策這個好兄弟好臣下,到頭來成為真正的孤家寡人,高處不勝寒的滋味兒,他光想想,已覺得難以承受了。

聽宇文承川的意思,竟是打算把這事兒放到朝堂上去說,也就是說,他打算把事兒都攬到自己身上去,讓她至多在整件事上,就充當一個諫言者的角色,不至於受人詬病,毀及名聲,顧蘊心裏霎時酸酸甜甜的。

她不該因為大舅母和大伯母的話,就懷疑他對她的心,懷疑他們之間多年感情的,她就該以前如何,如今仍如何,根本沒有必要被這事兒困擾這麽多日的。

也的確沒有這個必要,不是嗎?

她全身心愛的是一個名叫宇文承川的男人,無論他如今是一國太子還是一國皇帝,亦或是鄉間耕農市井屠夫,都不會改變她對他的態度:該軟的時候會軟,該硬的時候會硬,該撒嬌的時候不會害羞,該撒潑的時候也絕不會端著,絕不會妥協!

宇文承川如何不明白顧蘊的擔心,他這一兩年間,因為一日忙似一日,的確不如以前與她耳鬢廝磨得多,也的確不像以前那樣,彼此過不了幾日,就會好好交一次心,以便知道彼此在想什麽,可他愛她的心,一如當年她還未曾答應與他在一起時是一樣的,從來沒有變過,過去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

所以說完正事,他立刻軟聲安撫起她來,沒有給到她足夠的安全感,本就是他的不是:“蘊蘊,我知道你的擔心,你放心,在我有生之年,絕不會有選秀,整個後宮也絕不會有第二個女主子的,你若信我當然就最好,你若不信,便只能交由時間來替我證明了……”

只是話沒說完,已被顧蘊踮起腳尖,主動以吻封緘,將他後面的話都堵了回去。

次日早朝上,宇文承川果然把這事兒提了出來,只說是皇後昨兒無意提了一句,自己聽了後,覺得甚好,所以問大家的意思:“如此一舉數得的好事,眾愛卿怎麽說?”

也果然除了幾個老派的文臣稍稍反對了幾句以外,其他人都無二話,皇上擺明了對這事兒喜聞樂見,誰會傻到去觸皇上的黴頭?何況一來事不關己,二來反對只會將遼東鐵騎上下幾萬將士都得罪個遍,就更沒有那個必要了。

於是整件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連之後宇文承川再提出將先帝和自己這些年未曾臨幸過的年輕妃嬪們都放出去,——反正後者的理由都是現成的,他做兒子的,要為先帝守孝麽,他當太子時便沒臨幸過自己那幾個所謂的妃嬪,如今更不可能臨幸了,自然不能再耽誤她們下去。

亦無人再反對了,只是在心裏暗暗腹誹,還說皇後娘娘只是無意提了一句,擺明這事兒就是皇後娘娘善妒成性攛掇了皇上替她出頭的,當大家是傻子看不出來麽?

不過罷了,反正如今皇上在孝期內,也的確什麽都做不了,而兩年多以後,皇後娘娘再是天人之姿,也擋不住歲月的侵蝕,比起十幾歲水靈靈的小姑娘們,自然又要更人老珠黃幾分,皇上經年累月的對著同一張臉,豈能不厭煩的?屆時再來慢慢兒的圖謀也不遲。

如此一來,無論馬良媛幾個如何的不想出宮去,也架不住大勢所趨,只能哭哭啼啼的帶著顧蘊賞的金銀和各自的體己,有娘家的回娘家去,沒娘家的則去到內務府給統一安排的地兒備嫁了。

算來遼東鐵騎上下幾萬人,此番卻只得千餘宮眷宮女下嫁,自然要自上而下,先緊著將官們,那她們一過門就是官太太,又頂著“皇上禦賜”的招牌,只要自己再用點心經營,不愁不能將日子過好,這歸宿倒也不算差了。

是以內務府給統一安排的屋子上空的愁雲只籠罩了一兩日,便很快散去,慢慢兒的幾乎所有人都投入到了備嫁的忙碌中,當然,也不乏羞喜與期待。

------題外話------

十來天沒碼字的後果就是,看到電腦就頭暈,不但腦子,手也不聽使喚,嚶嚶嚶……

讓大家久等了,不過在拍我之前,還是容我先給大家拜了年來,再拍也不遲,祝親們猴年紅紅火火,萬事如意,大吉又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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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臨天下(八)

顧蘊了了一樁心事,由不得心情大好,這日見秋高氣爽的,想著前陣子又是大喪又是新舊交疊,上下都忙得通不得閑,大人還罷了,念哥兒與通哥兒必定都憋壞了,尤其念哥兒,大喪後又病了一場,如今雖大好了,人卻越發瘦得可憐了。

遂叫了白蘭去哥兒倆住的後殿傳話兒:“讓奶娘給兩位殿下收拾收拾,就說本宮要帶了他們逛禦花園去,再打發人個去前頭問問冬至,午間皇上可要回來用膳,若不回來,咱們娘兒仨索性就在禦花園裏用了,園子裏又是繁花又是綠樹的,秀色可餐,指不定念哥兒還能多用半碗飯呢。”

白蘭忙應聲去了,不一時便帶著穿戴齊整的念哥兒通哥兒回來了,通哥兒還小,正是最依戀母親的時候,一見顧蘊便“咿咿呀呀”著伸手要抱,顧蘊少不得抱過他娘們兒親熱了一回,才讓奶娘抱了他,自己則牽了念哥兒的手,一行人慢悠悠的去了禦花園裏。

初秋的禦花園與盛夏時差別並不大,所以顧蘊才說‘繁花綠樹,秀色可餐’,卻比前陣子涼爽多了,顧蘊關心念哥兒的身體,有意將腳步放得極慢,一面笑著柔聲問道:“林奶娘去了,念哥兒可都還習慣啊?娘瞧著鐘奶娘幾個也都是好的,若你覺得哪裏不如意了,只管告訴娘,娘自不會委屈了你的。”

念哥兒到底比通哥兒大上兩歲,自不似通哥兒般也就幾日功夫,便習慣了新提上來的奶娘,將之前的奶娘忘到了腦後去,聞言皺起了小臉,奶聲奶氣道:“幾個新奶娘都好,只是之前的奶娘,娘,難道就真不能再回來了嗎?”

顧蘊見不得兒子皺起小臉的樣子,忙蹲下身對上他道:“林奶娘家裏孩子生了病,還病得不輕,念哥兒難道就忍心讓他們母子長時間的分離,讓她的兒子連在病中都得不到親娘的照顧不成?你設想一下,你生病時,若娘不能隨時陪著你,你心裏該多難受?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方是君子所為,念哥兒明白了嗎?”

念哥兒又嘟了一會兒嘴,才點頭道:“娘,我明白了,我就是有一點點兒舍不得奶娘而已,既然她兒子病了,我能讓人賞些銀子去她家嗎,若她兒子早些好了,她不就能早些回來了?”

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孩子……顧蘊暗暗滿意與驕傲,笑道:“你能有這樣的善心,娘當然支持你,回頭就打發人辦去。”

卻避重就輕的不談林奶娘以後回不回來的事,轉而岔開了話題:“對了,你爹爹前兒與我商量,你過了年就四歲了,也是時候該啟蒙了,打算給你配幾位大儒,以後日日都去上書房念書呢。我的意思,卻是你如今到底還小了些,便要去上書房,也得再等上一年半載的,所以與你爹爹說,且讓我先口口相傳的教你把《三字經》啊《幼學瓊林》啊這些都背會了認全了,再正式開蒙也不遲。”

絮絮的說了一大通:“所以打明兒起,你每日可就得卯正即起,再不能睡懶覺了,正式念書可不比早前,我想起來便隨口教你幾句,你能記住當然就最好,記不住也沒什麽……我雖是你親娘,該教訓你時,也絕不會手軟。”

念哥兒小時候懶得出奇,大了後總是男孩兒,豈能不好動好玩的?偏身體不爭氣,這也做不了那也做不了的,便開始覺得時間難打發了,聽得顧蘊的話,半點沒覺得要受拘束了,反而大是興奮:“娘真的要教我念書習字了?太好了,太好了,我明兒一定打早就起來,斷不會偷懶的。”

顧蘊笑著點點頭:“有你這句話,娘就放心了。”

念哥兒便又道:“那爹爹有說什麽時候讓我開始習武嗎?我一定也不會偷懶,一定早日讓自己強壯起來,才好保護娘和弟弟,為爹爹分憂。”

先帝大喪期間,念哥兒小小的心裏已約莫明白自己身為父母的長子,身上與生俱來便擔著與弟弟不一樣的擔子了,所以有此一說。

孩子才這麽小,顧蘊哪裏舍得讓他就開始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他的身體也未必吃得消,卻也不忍心讓他失望,只得笑道:“那我回頭與你爹爹商量商量去,這事兒畢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辦成的,光挑選合適的師父,就得至少幾個月的時間了。”

念哥兒忙道:“那娘要快點兒與爹爹說哦……”

母子兩個正說著呢,胡向安一路小跑著過來了:“娘娘,顯陽侯夫人與平西伯夫人求見。”

這個時候,大舅母與大伯母求見?

顧蘊先是一怔,繼而便約莫猜到了二人的來意,想了想,吩咐胡向安:“直接引了兩位夫人到禦花園來罷,本宮答應了念哥兒通哥兒今日陪他們一日,午膳也在園子裏用的,總不能言而無信。”

胡向安便忙答應著去了,很快便引了各著一身素淡衣裳,頭戴赤銀頭面的平大太太和祁夫人過來。

二人先給顧蘊見了禮,見念哥兒通哥兒也在,少不得也給哥兒兩個見了禮,逗了他們幾句,顧蘊才讓人將他們引到了旁邊去玩耍,開門見山問起平大太太和祁夫人來:“大舅母和大伯母這會子進宮,莫不是為此番放出去那麽多宮眷宮女之事而來?”

平大太太聞言,先就點頭道:“娘娘聖明,我們的確是為此事而來,既娘娘先開了口,我也不拐彎抹角了,娘娘放別人出去也就罷了,連放先帝未曾臨幸過的妃嬪們出去也沒什麽,如何連馬良媛幾個也給放出去了呢?如今是皇上與娘娘夫妻恩愛,倒還罷了,臣妾說句不好聽的,萬一將來……皇上有了旁的心思,娘娘可連個擋箭牌都沒有啊,連輿論也不會於皇上有絲毫的不利!”

“而且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祁夫人隨即接道,“如今皇上心裏只有娘娘,當然覺得娘娘做什麽都是對的,一旦……這可就是娘娘的把柄了,那彌子瑕當初給衛君吃自己吃過的桃兒時,難道一開始就真存了不敬之心嗎?臣妾才疏學淺,不會說話兒,一時只能想到這個例子,但臣妾斷無絲毫對娘娘的不敬之心,只是想以此提醒娘娘未雨綢繆,凡事都留個後手而已,還請娘娘明察。”

顧蘊自不會與真正關心自己的人生氣,皺眉思忖了片刻,才道:“怎麽,有人私下說了本宮什麽嗎?”

這倒是在她的預料之中,自來防民之口都甚於防川,她倒是沒想過有了宇文承川替她出頭,旁人便不會詬病她了,可能讓平大太太和祁夫人這般急三火四的進宮來勸她,事態必定已嚴重得至少讓她們覺得非走這一趟不可的地步了。

平大太太與祁夫人對視一眼,嘴角都帶出了一抹苦笑來,可不是有人私下裏說皇後娘娘的閑話兒,且說的人還不少,說得還極難聽,她們兩個才會火燒火燎般進宮來了嗎?

卻是連日來盛京城中辦白事的人家著實不少,先帝大喪期間哭靈病倒的那些個太夫人老太太們,縱家去後立刻便開始悉心救治將養起來,到底歲月不饒人,以致接二連三去了好些個。

國喪期間禁婚嫁禮樂,整個盛京到處素縞冷清一片,白事卻是不禁的,只不敢辦得太盛大,以免哪裏不慎,就越過了天家的體面而已。

平大太太與祁夫人自然少不得要各處吊唁,一來二去的,便是旁人知道好些話是萬萬不能當著她們的面兒說,甚至連傳到她們耳朵裏去都萬萬不能的,多多少少依然讓她們輾轉聽了幾耳朵去。

誰讓新皇一登基,便做出了那麽多有違先例有悖規矩的事來,又是讓皇後娘娘入住坤寧宮,一家四口仍與以前般日日廝守在一起過活兒,什麽時候想進後宮了就進後宮,連尋常人家的男人都是不到天黑不回後宅的好嗎?又是事事以皇後娘娘為先,事事為她出頭,甚至為她散盡後宮,指不定以後也不會再充掖後宮,讓人是想不私下說幾句嘴都難呢?

何況再端莊的婦人,骨子裏也是好聽八卦好講八卦的,區別只是做得明顯與不明顯而已,如今國喪期間,又不能聽戲文觀歌舞乃至吃酒摸牌取樂,可不得更專心的嚼舌頭了。

大家無論由哪一件事引起話題,最後都要說到顧蘊身上,以皇後娘娘“善妒不容人,將皇上治得死死的,可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此類話兒結尾,當然,再是私下說嘴,也沒人敢真把這樣大不敬的話說出口,便只拿“規矩”啊“婦德”啊來說事兒,但各人言辭神色間的羨慕妒忌恨,卻是怎麽遮掩都遮掩不住。

憑什麽皇後娘娘嫁了全天下最尊貴的男人,還能活得這般恣意,這般隨心所欲?連她們只是嫁了個全靠祖蔭過活,實則什麽真本事都沒有,成日裏只知道養丫頭小老婆的男人,尚且不敢這樣公然的善妒不容人,只敢私下裏磨搓小妖精和賤種們好嗎,皇上到底被皇後娘娘灌了什麽*湯,能被她迷得這樣七暈八素的,什麽都由著她,把她都捧到九天以外去了?老天爺也未免太不公平了!

更糟糕的是,照這樣下去,她們的女兒孫女兒們哪還有進宮得寵,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機會,那她們這些年花在女兒孫女兒們身上的心力豈非都白費了?

所有人都對顧蘊是又羨又妒,便是家風極好的人家的內眷,心裏也免不得生出幾分歆羨醋妒來,就更不必說那些本就心胸狹隘好說人是非的了。

說著說著,竟還拐彎抹角的擠兌起顧蘊來:“如今皇後是年輕貌美,又與皇上少年夫妻,皇上當然願意與她你恩我愛,只守著她一個人過日子,等明兒她人老珠黃了,若皇上還肯只守著她一個人過活,一個新人也不臨幸,我們才真真是服了她呢,怕就怕啊,如今被捧得越高,將來摔得越痛,這世上四條路的蛤蟆好找,只肯守著自己原配皇後過一輩子的皇上,可不好找!”

這些人說得口沫橫飛,自謂不會傳到顧蘊耳朵裏去,便真傳去了也不打緊,難道就興她做,不興別人說麽?關鍵還有一點,法不責眾,皇後總不能把每一個私下說她嘴的人都處置了罷,那她豈不得將大半個盛京的人都給處置了,是嫌自己如今的名聲不還夠壞嗎?

卻忘了盛京城中勳貴姻親盤根錯節,表面看來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家人,沒準兒從哪邊理起來,就是親朋故舊,以致她們前腳才散了,後腳她們才說的話,便分頭傳到了平大太太和祁夫人耳裏去。

二人當即氣了個夠嗆,偏當時她們又不在場,那起子長舌婦也不會真蠢到當著她們的面兒就說道到西,讓她們連想當面啐她們一臉都不成,只得盡快通了氣兒,決定進宮把情況與顧蘊說一說,再勸勸顧蘊,好歹別把事情做得太高調,太不留餘地。

譬如此番放人出去,換了誰會不把馬良媛幾個留著啊?反正只是白養著,皇上根本不會看她們一眼,根本對自己造不成任何影響,皇後娘娘又何樂而不為呢?

祁夫人說完,平大太太又立刻接道:“娘娘,別說天家了,連咱們家那樣的書香之家,你幾個舅舅跟前兒不也有幾個老姨娘嗎?並不是你舅舅們就真的貪花好色,實在是咱們這樣人家,沒有這些人不成個體統啊,旁人瞧著也不像,我們妯娌幾個早年何嘗沒想過將她們都打發了的,可去了張三,還有李四,有她們在,還能堵一堵別人的嘴,讓別人不至於再送個塞個來,她們也能終身有靠,也算是一舉多得了,娘娘要不趁如今還來得及,索性收回成命,將馬良媛幾個接回宮罷?皇上他終究已是皇上,與這世上任何一個男人都不一樣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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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臨天下(九)

眼見平大太太話音未落,祁夫人又要接上,顧蘊再也忍不住比了個打住的手勢,斷然道:“皇上的確已是皇上,可再是皇上,他首先也是我的夫君,我一雙兒子的父親!若他如今待我已有二心也就罷了,我縱然心裏再痛再恨,少不得也只能未雨綢繆,拼盡全力保住自己母子的一切,可他待我一如往昔,並且就在前日,還又一次的許我,終他一生,整個後宮絕不會有第二個女主子!他既許了我,我自然要信他,我既選擇了信他,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那馬氏幾個我便絕不會留下,說我善妒不容人也好,說我行事高調不留餘地也罷,我什麽苦都能吃,什麽事情都能退讓,惟獨一點,男人是我的,這世間其他任何一個女人都休想染指,名副其實的不行,虛有其名的同樣不行!”

顧蘊說得斬釘截鐵,任何人都看得出她的決心與毋庸置疑,讓平大太太與祁夫人面面相覷之餘,一時都沒了話。

早知道皇後娘娘執拗有主見,一旦決定了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卻沒想到執拗有主見到這個地步,這樣的性子,若是做尋常人家的主母,甚至做王妃都不怕,可做一國之母,將來只怕是要吃大虧的啊!

平大太太與祁夫人都是滿心的擔心與憂慮,既為顧蘊,也為各自家族的未來,這種明明有光明大道,能做決策的人卻不選,偏要去就荊棘小道,她們急得幹瞪眼兒,也不能讓她改變主意的感覺,可真是糟糕透了,關鍵若那荊棘小道最後能通到終點也就罷了,就怕出身未捷身先死,半道上就倒下了啊!

但二人也知道,如今顧蘊與她們越發上下尊卑有別了,那有些話她們縱心裏再想說,嘴上也不能真說出來了,就算實在要說,也得慢慢兒的,迂回的來,所幸到底還有兩年多,來日方長,事情仍大有回圜的餘地。

祁夫人遂先笑著轉了口:“皇上既有這個心,還明白對娘娘說了出來,君無戲言,也不怪娘娘胸有成竹,臣妾們倒是多慮了。”

平大太太跟著回過神來,也笑道:“娘娘與皇上少年夫妻,一路風雨共濟,還為皇上生了兩位小殿下,皇上豈能不感佩敬愛娘娘的,論到對皇上的了解,這世間又哪還有人能出娘娘之右?是臣妾們想太多了,還請娘娘別放在心上才好。”

顧蘊微微一笑,大伯母與大舅母嘴上雖這麽說,心裏仍是不無擔憂與焦慮的罷?罷了,且先安安她們的心罷。

她喝了一口茶,才緩緩說道:“皇上幼年失怙,前二十年的日子,著實算不上好過,可那些不好的經歷,卻造就了他有情有義和比旁人更知道珍惜更知道知足與感恩的性子,所以大伯母與大舅母至少三五七年內,是完全可以不必焦慮的,我對自己的男人有信心,你們也得對我有信心才是,孫悟空再厲害,不也翻不出如來佛的掌心嗎?”

頓了頓,繼續道:“退一萬步說,即便將來皇上真變了,大不了我帶了兩個孩子和大家夥兒漂洋過海,去新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便是,便捷早把連鎖店開到海那邊的高盧弗朗哥等地兒去了,聽說那些地方雖及不上大鄴,及不上盛京來得繁華,也別有一番風土人情,我們又有銀子,還怕日子過不下去不成?”

後面這話,擺明是在開玩笑了,平大太太與祁夫人都笑了起來:“只要跟著娘娘,不管去到哪裏,我們都是不怕的。”

心下也是松快不少,皇後娘娘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她既這般篤定,可見的確有十成十拿捏住皇上的手段和本事,她們的確太著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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